鼠疫-卡繆


出版社:麥田,作者:卡繆,譯者:顏湘如,出版日期:2012/04/06

翻開這本小說就被卡繆筆下描述的城市-奧蘭,抓住了目光。我要引用他形容奧蘭的一些片段。「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座城市很醜。在那平靜的外表下,我們得花一點時間才能察覺它與各地區的許多商業城市有何不同。比方說,一個沒有鴿子、沒有樹木,也沒有花園能聽聞鼓翅聲與樹葉窸窣聲的城市,總是就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地方,教人如何想像?季節的變換只能從天空辨識。春天只會藉由空氣品質或是小販從郊區帶進城的花籃來報到,是一種在巿場上出售的春天。」(p24)「要認識一座城市有個簡單的方法,就是去看看民眾怎麼工作、愛戀與死亡。在我們這個小城裡,不知是否氣候之故,這一切全都一個樣,都是同樣狂熱與心不在焉的神氣。也就是說大家都覺得無聊,又都很努力地養成習慣。」(p24)「這座沒有風景、沒有植物也沒有靈魂的城市最終倒是顯得閒適,總能讓人安眠。」(p25)


奧蘭遭受了瘟疫的摧殘,一開始先是成群成群的老鼠死亡,再來就是居民成堆成堆的被載往焚化爐。人們被放逐、隔離囚禁在這個城市裡孤獨的等待著。他們無法知道在他們面前的是希望還是死亡。全書的敘述口吻採取一種盡量客觀和記錄事實的方式,就像是史學家一般。裡面即便是生離死別,也沒有太多的感傷或眼淚,但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我閱讀時的心就彷彿一直被擰住無法得到舒發和釋放,不知道瘟疫這死神何時才願意離去,又或者到底會不會離去?還會再奪走多少人的性命?春天、夏天、秋天、一直到了冬天焦躁的在盼望著,最後全都轉變成疲憊。

書裡對當局者和居民的情緖和心理上的不同階段做了清楚詳細的描繪。一頁又一頁不斷的在我的心上堆疊著重量,沈甸甸的。一開始省長和醫生們為了到底是否該認定這就是瘟疫或該採取什麼樣的措施猶豫不決。當局者不敢明目張膽的把熱病的情勢公佈出來,怕引來輿論的不安。但隨著死亡的數據驚人的增加到後來終於衝破每日三十人的時候,他們只能宣布瘟疫爆發。封鎖全巿。關閉城門之後,造成了許多突如其來的意外分離,巿民們被迫和自己心愛的人分開。「瘟疫對奧蘭巿民第一個帶來的就是放逐-那種內心裡時常有的空虛、那種明確的激動情緒、那種即渴望回到往日又恨不得讓時間加速前進的不理性。」(p74)最初還因為不用工作居民可以有時間去喝咖啡、去餐廳,但後來隨著時間過去,疫情並沒有消退,他們的勇氣、意志與耐心也漸漸瓦解,生活失落沒有目標。再來就是疲倦、陌然、把自己關在房子裡而臉上也漸漸失去了表情。

對於這場瘟疫,故事中的幾個角色有不同的省思和面對的態度。
•李厄一個心地善良的醫師。保有審慎的態度,希望能和所有人,所有巿民同胞,一同投入他們唯一共同確信的東西,那就是愛、痛苦與放逐。因此巿民同胞們的焦慮恐慌,他無一不分擔,他們的處境無一不是他自己的處境。(p248)
「當時我還年輕,那股厭惡之情應該是針對世界秩序本身。後來我變得比較謙遜,只不過還是不習慣看人死去。」「既然世界秩序由死亡控制,那麼我們不相信上帝,而是盡自己全力對抗死亡,也不抬起頭遙望在天上沉默不語的祂,這對上帝而言或許比較好吧。」「雖然勝利是暫時的,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再奮鬥。」(p116)

•塔盧認為「每個人身上都有瘟疫,因為這世上沒有人能免疫,一個也沒有。所以我們得隨時提高警覺,不要一個不留神就往另一張臉上呼氣,把病菌傳染給別人⋯幾乎不傳染病菌給人的好人,就是盡可能不分心的人。要想無時無刻不分心,就需要有意志力,還要繃緊神經。」(p211-212)「這世上有疫災也有犧牲者,我們應該盡可能地拒絕站到疫災那邊。」(p212)

•葛朗擁有平靜的美德,善意全出自於內心,每天都在做一些小小的努力。「他有的只是一點善心和一個看似荒謬的理想。這將能使真理獲得歸屬於它的一切,使二加二獲得它該有的總和四,也使英雄主義獲得它應屬的次要地位,就排在幸福的大量需求後面,永遠不會在前。」(p123)

•潘尼祿神父:「如果今天瘟疫涉及到你們,就表示自我反省的時候到了。義人無須懼怕,惡人才應該發抖。在宇宙的巨大穀倉中,無情的巨鞭將會把人類當成穀物撃打,直到麥粒與麥稈分開為止。⋯只要懺悔,就什麼事都能做。」(p92)「對上帝的愛是一種艱難的愛,必須以完全放棄自我、蔑視自我為前提。但只有這份愛能抹去孩子們的痛苦與死亡,只有它能讓這痛苦成為必要,因為我們不可能理解,就只能接受。⋯艱難的教訓。這就是我們要去親近的信仰,在人們眼中很殘酷,在上帝眼中卻是關鍵。在這可怕的景象裡,所有人都應該平等。在這顛峰上,一切都混雜在一起變得均等,真相也從明顯的不公之中迸現出來。」(p193-194)

•藍柏並非奧蘭城的人,疫病爆發城門關閉後,為了見到心愛的人,想盡辦法要出城。他認為公眾的利益是由個人幸福構成的。(p86)

•柯塔因瘟疫感染全城而感到歡喜舒服,因為再也沒有人有空去調查他不為人知的過去,也用擔心被補。


對於瘟疫的可怕和致命性,我只能想像。但那也儘止於想像的程度,對於真實的情況是無法體會的,當然也絕對不想有如此的體驗。面對災難的發生,我沒辦法像李厄醫師這麼有勇氣和力量默默的把一切扛在自己身上。我會抵擋不住自己的懦弱去祈求甚至是去埋怨。我希望可以藉由「祂」的力量幫助自己或保祐自己,有個更大的意志在,會讓我覺得只要誠心誠意的去懺悔,就可以被憐憫就可以得到救贖。不過,我卻又無法理解如果「祂」真的存在又為何捨得讓這們多人受苦難?人類還有珍貴的愛啊,親人之間的愛、情人之間的愛、朋友之間的愛,還有許許多多的善意不是嗎?約伯為何會受難,我真的完全不明白,我想即使明白心裡也無法接受。所以到頭來我只是一個沒有堅定信仰和原則的人。沒有膽量去當個無神主義者,卻也不是個真誠的信徒。把「祂」當成逃離的蔽護但同時卻也畏懼著。我不懂「祂」,對於一切的安排無法坦然和䆁懷。我終究只想懷抱希望不要被遺棄罷了。是個普通人不是英雄,無法對抗自己的命運,只希望我的謙卑可以讓「祂」原諒我,在審判的時候不要對我太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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