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那接近純白的窗簾上,停了一隻死掉的小蟲子,拿了張濕紙巾擦,結果本來小小一個黑點,卻擴散成了一大塊髒污,變得更醜更明顯。這就像前陣子,我和家人關係的寫照,一個不愉快,卻因為處理不當,變成了一場大爭執。我不禁在想,當初是否就該對問題視而不見,照常過日子,那麼也不會把情況弄得複雜,情緒搞得更糟?
生為家裡長女,從小到大就被父母多交付了一些責任,有時候不免覺得麻煩和疲累。其實這一次也只不過是訂餐廳的小事,卻像最後一根稻草不止壓垮我,還點燃心中的怒火。為什麼每次都要自己來做這些事,而且做這些事都沒有得到感謝,厭倦這一切的我,不想再忍耐,對著家人發脾氣。事後想想,沒人期待我做這些事,再加上我也沒有要求家人的協助,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狀況。若是我開口,相信妹妹們也不會要我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身上。
是責任感,是從小就學會要察言觀色,還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乖巧懂事,這些所有的想法混在一起,讓我覺得我「應該要」做多做好。我本來以為,只要有心,做這些事就不會累,也不會感到麻煩,發現原來並非如此後,又會自責,認為自己是否不夠愛家人,否則怎麼會覺得煩。後來我領悟到,要做那麼多的事本來就會覺得累和煩,但重點是,你明知麻煩,卻還願意去做,這就表示心裡在乎,心裡有愛。
佛洛姆說,愛人比被愛難,因為愛人要付出,要有所行動。愛不是不會嫌麻煩,甚至也不會甘知如飴,但還是願意為了所愛,選擇了麻煩。像我媽很討厭大熱天在廚房裡煮飯燒菜,常常都嚷著不煮了,但每次只要我們回家,她還是煮了一整桌,就為了想讓家人吃得健康一點。經營一段關係,本來就會有很多麻煩事,也會帶來麻煩的情緒,有時甚至會把生活攪得一點都不平靜。但反過來說,沒有這些麻煩也就代表我們的生命中沒有重要的人,至少沒有重要到,我們願意為他們付出的人,這樣的人生是否也不免有點孤獨?
再想想,如果有人願意麻煩我們,應該也代表著他們的信任,他們相信我們是可靠,可依賴的人。畢竟向他人開口要求些什麼,要冒著被拒絕的勇氣,等於是顯露出自己的弱勢,甚至得讓人看見自己不堪的一面。知道對方不會傷害我,不會看輕自己,這是種極大的信任,我想這也表示我們是對方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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