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與卵-川上未映子


<<乳與卵>>是川上未映子榮獲芥川獎的作品,以女性身體的乳房與卵子為敘述的核心,探索女性對身體的意識。作者交互運用敘述者我所說的話,和我的姪女所寫的關於卵子所引發的,對自我存在的思考的紀錄,一邊是想把乳房變大的母親,一邊是極度厭惡身體性徵的青少女,兩人選擇截然不同的方式來面對自己的身體,而因為女兒的拒絕對話,母女間所壓抑的情緒最終爆發。

敘述者我的姊姊卷子想要隆乳,於是帶著小六的女兒綠子來找她,三人一起度過三天的日子。綠子不願意開口說話,只透過寫字和母親及阿姨傳達必要的訊息。卷子像著了魔般不斷地談論有關隆乳的話題,在大眾澡堂洗澡時也毫不遮掩地盯著其他女人的乳房看著,評論乳房的形狀、大小,以及乳頭的顏色。作者在描述這些乳房的過程,沒有帶有任何情色的味道,乳房就只是身體的一部分,如同鼻子或耳朵。作者沒有說明為何卷子想要隆乳,倒是藉由其他女性對這個話題的辯論,帶出各種的理由,像是單純地為了自己個人,或是因為男性精神的影響等。從這個討論看來,會令我覺得乳房好像還是和其他身體部位不同,因為如果今天是要把耳朵變大,似乎就不用考慮是否是因為男性主義的價值觀,而影響了我們的決定,不過作者並沒有表達她的立場,或有批判任何一方的意思,她只是很純粹的描述這三個女人對自己身體的看法。


綠子進入青春期,即將迎來初潮,她對於這個不請自來的身體變化感到不滿,甚至厭惡,她努力研究關於卵子的一切,但愈是瞭解,愈是憂鬱,她討厭卵子,以及卵子成熟所代表的生育力,她覺得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她對女人就該生小孩的說法不以為然,看到媽媽養育她的辛苦,她才不想生下另一個只會吃、喝的臭皮囊。綠子對於身體的改變很不安,是能理解的,同為女性的我對於生理期,也是有諸多的抱怨,尤其是它所帶來的疼痛,但是沒有它也很辛苦,問問更年期的女性就知道。但綠子的問題除了月經,我覺得其實是她認為自己給母親造成了負擔,從一開始母親為了哺乳所以讓胸部塌陷,後來為了養她而當酒家女,她感到自責,覺得媽媽要冒著危險去隆乳都是自己害的,覺得自己不要出生就好了。內咎和自責,加上想到自己也要變成女人承擔和媽媽一樣的重責,她就怕得不想長大。

母女倆人,在「破蛋」的動作場景後,解開了心結。乳、卵最後是蛋,作者的安排真是高明,三者都意喻著生殖,也都是代表著女性,把蛋砸在頭上,汁液流到頭上和身體,彷彿象徵經過生命汁液的洗禮,又好比是塗油的儀式幫綠子和卷子把心中的痛苦(或魔鬼?)給驅除,在這一刻後,兩人得以和解,綠子開始講話,卷子不再著魔似地想隆乳。

最後,川上未央子透過敘述者我,最後一次對「女體」做出描述「我挺直腰桿,收緊下巴,筆直站好,稍微移動一下,讓鏡子映出頸部以下的全身。我眼眨也不眨地仔細注視。」我覺得這是對自己身體最好的態度,有意識的覺察,全然的接受,然後不做任何主觀的評判,這就是我的身體,我的身體裡面裝著我,承載著我的存在,而為了保有我的存在,我必須和我的身體共生,不是二元對立,不是不安和厭惡,而是注視和傾聽,然後共存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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