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心,哭泣-理查•葉慈


出版社:木馬文化,作者: 理查.葉慈,譯者:李佳純,出版日期:2014/05/14

小說的時間背景是發生在二戰後,那時人們努力想建立新的生活,追求財富,崇尚藝術,希望在身心靈上都能得到滿足。但美好的願景卻不一定總會成真。更多的時候是像麥克和露西這樣例子,在前往幸福大道的路上迷失了自己,於是他們藉助酒精、精神治療師的幫助,但卻更加的失落。到最後才終於看清生活的面貌,體驗到人終究是孤獨的。



一對新婚夫婦,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丈夫麥克承諾會給妻子露西無憂的生活,他相信靠著自己在寫作方面的才能,一定可以養家糊口,不需要動用到露西擁有的家產。只是在靠詩集成功之前,麥克必須先在一家商業雜誌社當寫手,賺取足夠的錢來付帳單。第一本詩集,沒有想像中的大放異彩,其實麥克也沒有他想像中的有才華。

麥克認識的朋友中,湯姆和保羅也希望靠著繪畫藝術來謀生;湯姆得到許多收藏家和畫廊的賞識,但保羅則一直在掙扎,汲汲營營才活得下去。麥克的狀況和保羅有點相似,一樣都不得志,不知道如何把看起來困難的東西變得簡單,沒有辦法成為一個專家。麥克很羨慕也很嫉妒他這兩個朋友,湯姆的成就和保羅身上獨特的藝術家氣質,是麥克渴望了大半輩子,卻得不到的東西。

麥克始終無法在詩壇打出一片天,但他不願意承認和接受事實,和露西的關係愈來愈差,他聽不進去露西給他的建議。他也放不下他的自尊,用露西的錢去過好日子,因為這樣他在露西前,在露西的父母前,在所有人前都會抬不起頭來。露西一直在忍耐,直到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想法,直到她不知道如何再愛麥克,終於兩人離了婚。

兩個人的婚姻會失敗,也是有跡可循的,他們兩個長期以來都無法溝通,露西怕一開口談到油米茶塩,會傷了麥克的自尊心。而麥克為了証明自己不是一個失敗者,壓力變得愈來愈大,加上看到別人都行,自己卻不行,無力感愈來愈深。麥克不許露西評論他的作品,或教他怎麼做,也讓露西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彷彿在這個家露西沒有說話的權力。另外,麥克對戴安娜的迷戀,也是一大致命傷,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老公心裡有別的女人?

小說並沒有在他們離婚後就結束,相反的,露西和麥克兩人還有各自的人生課題必須學習。露西雖然很有錢,雖然大家都說她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可是這就是問題所在。還沒離婚之前,在小說中是聽不到什麼露西的聲音的,她就是麥克的妻子,蘿拉的母親,這就是露西所扮演的角色。當露西從這些角色中抽離之後,她感到迷失和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她開始思索「自己」,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但她愈想愈困惑,她哪都沒去,她搬離不了那個奇形怪狀的房子,那棟象徵著她和麥克的關係注定會失敗的房子,那棟因為妥協和將就,才和麥克住下來的地方。

露西嘗試做很多事,譬如演戲、寫作和畫畫,她也試著再投入新的感情當中,只可惜她不像「托斯卡尼豔陽下」的女主角那麼好運,即使蓋好了鐵軌,火車還是沒有開來。她和麥克一樣沒有天份,在最後一次和麥克的談話中,讀者知道露西已經不再去追求,不再去追求藝術,她認為或許藝術根本就不存在。或許對某些人來說,這是種放棄,但其實我覺得對露西來說,這未必不是件好事。因為她真正的認識了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定位,找到了歸屬,雖然追求藝術很好,但那不代表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畢卡索或莎士比亞,與其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強求,倒不如實實在在的看清自己的本質是什麼,搞不好一睜開眼,就會發現自己身上有好多的小瓢蟲。

至於麥克,他就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少的是什麼,不是說他不夠努力,而是或許再多的努力也不夠的感覺。他寫不出來就喝酒,後來愈喝愈多,寫不出來的恐懼使自己發了瘋,又因為發瘋讓自己更加恐懼,甚至最後還性無能,所有所有的一切交雜在一起,把麥克往下推入深淵。麥克又常把恐懼、發瘋這類的事不斷的掛在嘴上講,自哀自憐,放不下過去,新的生活無法開始。他後來娶了小他二十歲的莎拉,這段婚姻的結果,我想也會因為女性的自覺,而觸礁。不對,這樣說不正確,應該是說麥克這種男人會逼的他身邊的女人去學會,「愛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莎拉告訴麥克說:人並不會擁有另一個人,每個人都是孤獨的,我們第一個要負責的對象是自己,我們要讓自己過的最好。(p473)

最後我們不知道莎拉是否真的離開了麥克,但仁慈的理查•葉慈,讓麥克醒悟了,麥克認知到自己也活到了五十幾歲,再也不是人家眼中的小毛頭了,他也不再去追求短暫的東西。現階段的樣子,就是他的生活,不是在什麼更遙遠的地方,他都老了,不用再像年輕的時候一樣,懵懵懂懂,拚死拚活的想闖出一翻名堂來,他終於可以承認人生就是如此,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年輕的時候,有衝勁和夢想,以為只要努力什麼都可行,因為年輕不能放棄,別人也不容許你放棄,放棄被認為是懦弱的表現。每個人都應該像海明威書中那些戰士,拚博到最後一刻,直到倒下為止才是英雄。但葉慈筆下的麥克承認自己的軟弱和膽小,他不知道如何才能當個「大人」,他猶豫不決無法下定決心過什麼樣的人生,時間在焦慮和虛無的等待中流逝,轉眼就老了,也難怪「心會哭泣」,看完這本小說,我不禁覺得,葉慈一定也很同情那些一直堅持的人,並且心疼那些始終因為自己的夢想而哭泣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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